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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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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7章

霧玥留合意在照月樓, 多少有與謝鶩行置氣的意思,平日裏除了讓他做些雜事,也不多理會。

但是一段時間下來, 她發現這個小太監做事機靈,嘴巴又甜, 鬼點子還多,倒是十分招人喜歡, 漸漸就也把他帶在身邊。

才到初夏, 宮裏蓮池中的蓮花有不少已經搶著盛開, 霧玥邀上賀蘭婠一同去賞蓮。

霧玥坐倚在美人靠上,一手托著腮, 另一只手裏拿著根長長的柳條, 柳梢垂在水面下,引得四周的魚兒爭相來啄。

賀蘭婠百無聊賴,這池塘裏的花啊魚啊是挺好看, 可看上一會兒也就夠了, 哪能像霧玥這般, 在這一坐就是半日, 跟怎麽也不膩似的。

賀蘭婠想著抓了把魚食撒出去,那些好不容易被柳條吸引來的魚兒一下四散出去。

霧玥微探出身子, 巴望著游遠的魚,拖長著語調,氣呼呼的埋怨,“表姐。”

奈何細聲細氣的,非但沒有半點威懾, 反倒頗顯得委屈。

賀蘭婠惡人先告狀,“你把我叫出來, 就顧著自己看魚,也不與我說話。”

見霧玥臉上閃過心虛,放下柳條一副打算好好跟她說話的認真模樣,賀蘭婠只覺得可愛極了,沒忍住捏了捏她的雪腮,湊近問:“後來那陸步儼可找你了?”

在一旁替兩人打扇的合意一聽到這話,立刻警惕起來。

霧玥搖搖頭,“沒有。”

“那你也沒有找他?”

霧玥還是搖頭,她為什麽要找他,原本她也沒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。

“怎麽能不找。”賀蘭婠恨鐵不成鋼的搖頭。

也怪她,這段時日被林佑遲用各種陰招按著在崇文館裏背那些背不完的書,弄得她都沒精力過問陸步儼的事,還以為兩人怎麽也該有進展了才是。

賀蘭婠想著就要拉霧玥去尋人。

合意見狀連忙虛攔在霧玥身前,一個頭兩個大的說:“我說賀蘭公主,你這怎麽說風就是雨的,沒準陸大人這會兒正當值在忙,這麽過去豈不唐突。”

霧玥本也不想因為一副題字去追著要,覺得這樣不好,便也應和著合意的話點頭,“合意說得有理。”

賀蘭婠才不管有理沒理,正要獨斷專行一把的時候,眼尖的註意看到遠處一行官員正走來,其中身長玉立,風度翩翩的男人不正是陸步儼。

真是想什麽來什麽,賀蘭婠剛想讓婢女阿什去請人,才發現陸步儼身側還走著一人,因為在暗處,所以她第一眼沒瞧見。

賀蘭婠臉色一變,忙跟沒事人一樣的坐下,霧玥還奇怪,就聽她故作遮掩的說:“合意說的是有理,那就改日吧。”

賀蘭婠用手擋著臉,奈何為時已晚,林佑遲已經發現了她,他對並行的陸步儼道:“我先走一步。”

陸步儼敏銳看向他目光所及的地方,視線在賀蘭婠身上一掃而過,停頓在一旁恬然柔靜的少女身上。

賀蘭婠眼看著林佑遲朝自己的方向走來,坐立難安之下,幹脆起身道:“我先走了。”

“表姐。”霧玥不明所以的喚她。

一扭身就看到了自水榭外信步而來的陸步儼。

陸步儼十分守禮的站定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,“五公主。”

霧玥站起身回了一禮,“陸大人。”

柔風吹拂在少女的鬢發之上,碎發輕掃著如瓷的臉龐,纖睫與羽,水眸卻澄澈,嬌態與純稚奇異的融合在一起,但無疑是極美的。

陸步儼自詡並非是貪好美色之人,也有自己的清傲。比起驚鴻一瞥的吸引,他更相信緣分,五公主綢花押中他是緣,此刻碰見,亦是緣。

陸步儼側目示意身後的隨從。

清風心領神會的走上前,從袖中拿出一幅短卷,陸步儼接過雙手奉給霧玥。

“還請五公主笑納。”

霧玥不太確定的問:“這是?”

“之前答應公主的字。”

果然是字,可是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在這裏,還特意帶了來。

霧玥心裏奇怪,便直接問他。

陸步儼笑答,“早早就已經寫好,只是尋不到合適的時機給公主。”

所以他說今日相見是緣。

“那你是一直把它帶在身上。”霧玥烏黑的眸子裏流露出吃驚。

她沒想到他會如此記掛著這事,一時間只覺得他手裏的卷軸尤其貴重。

“多謝陸大人。”霧玥雙手接過卷軸,鄭重其事道:“我會好好保存的。”

合意適時開口:“奴才來拿吧。”

“千萬拿好。”霧玥叮囑他。

心意被重視,換做誰都會感到愉悅,陸步儼也不例外。

合意目光來回在兩人身上,忽然一拍腦袋道:“公主,咱們是不是該去雲娘娘那了。”

陸步儼聞言道:“那臣就先告辭了。”

不僅文采出眾,為人更是斯文有禮,言談也不會讓人有唐突不適的感覺,霧玥在心裏對他多了幾分好感,抿著笑頷首:“陸大人慢走。”

與陸步儼分開,霧玥就去了長寒宮,等回到照月樓已經是黃昏。

如今她再也不用每日撐到三更才睡,用過晚膳沐浴洗漱好,早早就上了床歇息。

相較於照月樓裏的寧靜安然,西廠卻從裏到外充斥著一股難以洗滌的腐朽與森寒。

合意候在內堂,看到謝鶩行進來,迎上前道:“屬下見過大人。”

謝鶩行只嗯了聲沒有擡頭,合意看到他拿著方帕子在擦手,素白的帕子上斑斑駁駁都是血跡,想來大人是剛審過犯人。

謝鶩行坐到圈椅之中,聽著合意如每日一樣,將有關小公主的樁樁件件,事無巨細的說出來。

沈黑的眸子淡看著自己手上那些已經印進掌紋,難以擦去的血汙。

唯恐自己再失去控制,他忍著不見小公主,也不想讓越來越汙濁的自己出現在她面前,他每日就只能靠著這些來續命。

合意說到陸步儼時稍有停頓。

謝鶩行擡起眼簾,搖曳的燭火晃進他的深眸,竟也照不到底。

“繼續。”謝鶩行淡淡吐字。

合意便將陸步儼送字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。

謝鶩行聽完只問,“東西拿來了麽?”

合意從袖中拿出卷軸,暗道還好自己拿來了。

謝鶩行丟了手裏的帕子,拿過卷軸展開,視線沒有情緒的掃過上面的字,“公主怎麽說的。”

合意入了照月樓,才發現這差事是真不好做,尤其每日來向大人稟報的時候,他都有一種隨時要被遷怒,大難臨頭的恐懼。

合意舔了舔發幹的嘴唇,“公主誇讚陸大人文采好,字如其人,極具風骨。”

輕淺的一聲嗤笑讓合意背脊生涼,眼簾陡然映入火光,一擡眼才看到大人將那副卷軸放在了燃燭之上。

竄起的火舌頃刻卷上紙張,火光愈燒愈烈,將謝鶩行的臉映照的明暗交錯,莫測難辨。

他甩手將卷軸扔到地上,不多時就只剩下一堆殘燼。

合意盯著那堆殘燼想說話又不敢,他都不知道回頭公主問起來,該怎麽解釋才好。

謝鶩行拿起擱在桌上的筆,將那卷軸上的字一字不差的寫出來,“拿去重新裱了。”

仲九從屋外進來,與一頭冷汗的合意擦肩而過。

“大人,屬下有事要稟。”見謝鶩行不作聲,仲九便接著把事情說完,等待他的吩咐。

卻聽謝鶩行開口,“在你看來,我是如何一個人。”

仲九不妨謝鶩行有此一問,以前在監欄院,他自然覺得大人處境艱難卑微,是個可憐人,後來才越發覺得他的深不可測,入西廠直到現在,變得更為沈深不顯露山水,行事也……

“陰毒狠辣,不擇手段,口蜜腹劍。”

仲九不敢說的話,謝鶩行幫他說了。

確實不是小公主口中的風骨正直之人,謝鶩行似笑非笑的勾唇,眸中淬著寒意,“去把陸步儼給我從頭到腳查清楚了。”

*

“公主,公主。”

夏日的午後容易困倦,霧玥靠在貴妃榻上昏昏欲睡中,恍惚間聽到有人叫自己,熟悉的感覺讓她一下睜開眼。

合意站在幾步外,樂呵呵的看著霧玥,“公主,這是皇上剛剛命人送來的荔枝,還用冰冰著哩。”

眼裏的水霧散去,霧玥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她以為的那人,微黯的目光晃了一下,“放著吧。”

方才半夢半醒,聽到合意叫自己公主,她還以為是謝鶩行。

自從那日將合意帶回照月樓,她一直覺得謝鶩行沒準過幾日就會來找她和好,可從初春一直到了夏末,她卻一次都沒有見過他。

這期間,她只從旁人口中聽聞西廠又破獲了什麽案子,謝鶩行又受了賞賜,也聽聞不少人議論忌憚他,說他行事是如何狠辣,但是父皇尤其看重他,等等之類。

他似乎就離自己越來越遠。

合意見霧玥似有心事,“公主不吃嗎?”

霧玥收拾好忽然低迷的情緒,撚了粒荔枝放到口中,冰甜多汁的果肉一下在口中爆開,霧玥驚喜的瞇起眼睛,心情也跟著變好。

蘭嬤嬤從屋外進來,看到那盆荔枝困惑道:“這是打哪來的?”

“合意說是父皇讓人送來的。”霧玥讓蘭嬤嬤也坐下一起吃。

蘭嬤嬤狐疑的看了合意一眼,她怎麽不見有人來送荔枝。

合意面不改色的解釋說:“奴才方才去給公主采蓮蓬,恰巧遇見來送荔枝的宮女。”

蘭嬤嬤這才點點頭,問起霧玥生辰宴的事。

霧玥口中含著荔枝,含含糊糊的說:“我與皇祖母和母後說過了,就在照月樓簡單設個小宴就好。”

“這樣也好,不過有些世族貴女該請的還是得請。”蘭嬤嬤一一說著,讓合意在旁記下。

霧玥咽下口中的荔枝,“還有林大人。”先前她和表姐沒少給他添麻煩。

“對了,別忘了給陸大人也送張帖子去。”

合意拿著筆遲遲沒寫,還是蘭嬤嬤說記上,他才把名字寫上。

……

是夜,謝鶩行拿著刻刀雕手中的木料,聽見腳步聲傳來,頭也不擡的問:“公主可吃了荔枝。”

“回大人,公主喜歡,都吃了。”合意道。

謝鶩行想象著小公主口含荔枝,腮頰鼓鼓,唇瓣濕盈盈,眉眼皆彎的模樣。

唇角略微彎起,示意他繼續說。

反正早晚大人都得知道,合意把心一橫,“過幾日就是公主的生辰宴,如今正在寫宴邀的帖子,陸步儼也在名單上。”

謝鶩行拿著刻刀的手一頓,尖銳的刀鋒竟然直接切進了肉中,指上的鮮血淋漓,連帶著手裏的木雕也被染紅。

合意心上驚駭,連忙道:“不過屬下看,公主也就是隨口帶上,也不是記掛著要請。”

這是實話,上回送字一事後,公主與陸步儼也沒有交集,只是偶爾碰見,會點頭寒暄幾句,充其量也就是朋友關系。

至於大人對公主,合意不敢亂猜,大人尤其關心公主,或許是因為過去公主對她有恩,說句大逆不道的話,一個是公主,一個是宦官,也不可能有什麽。

謝鶩行面無表情的拿出帕子,也沒有管自己的傷,只是把木雕上的血跡擦幹凈。

*

與以往的生辰不同,這一次霧玥的生辰可謂熱鬧,早早各宮就送來了賀禮,就連元武帝也親自來她宮中小坐了一會兒。

受邀的貴女公子紛紛入宴,賀蘭婠卻在宮門口找到了踮足眺望的霧玥,“你一個壽星不在宴上,在這幹嘛呢?”

“等人。”霧玥言語含糊,今日是她的生辰,謝鶩行應當會來吧。

去年她就是生辰這日把他帶回的長寒宮,對蘭嬤嬤說,他是自己的生辰禮物,把他留在身邊。

他若是連這個都不記得,她是真的真的,再也不會理他的!

賀蘭婠不知道霧玥此刻彎彎道道的小心思,見陸步儼自甬道上走來,一臉了然的打趣道:“原來你是在等陸步儼。”

賀蘭婠聲音不算輕,恰好夠陸步儼聽見,再看霧玥微紅羞窘的臉龐,心頭微動,莞爾走上前。

“有事耽擱來遲了,公主莫怪。”陸步儼略帶歉意的說。

賀蘭婠道:“五公主可等了你許久。”

霧玥想解釋說不是,可當著陸步儼的面說又不禮貌,而且她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其實在等謝鶩行,於是抿抿唇算是默認。

“陸大人快進去坐吧。”霧玥讓春桃將人帶進去。

跟在陸步儼身側的清風把賀禮遞上。

“小小心意,不成敬意。”陸步儼道。

霧玥欣喜接過,真誠道謝,“多謝陸大人。”

唇畔揚笑,梨渦淺淺可見,輕彎的水眸閃爍如星,謝鶩行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讓人難以挪開眼的神姿。

只不過是對著旁人。

漆黑冷然的眸子裏,湧動著讓人遍體生寒的冷冽,一觸即破的戾氣被死死壓抑在胸膛,他盯著被霧玥捧在懷裏的生辰禮,如今小公主早已徹底忘了他吧。

他希望的不就是如此,讓他的公主可以永遠在光明之中,只要他在黑暗中就夠了,可為什麽那麽的不甘,周身的陰霾幾乎將他吞沒。

春桃引著陸步儼進內,賀蘭婠看著還站在原地的霧玥,小聲道:“走啊。”

霧玥垂低下頭,眼裏的失落濃烈,點點頭跟著進去。

謝鶩行也同時轉身,仲九緊跟上去,“大人不去了嗎?”

他望向被謝鶩行握在掌中的雕鶴,大人早前就開始雕著物件,就是為了送給公主。

謝鶩行一言不發,沈積的陰郁好像隨時會爆發,而在這之下,是無盡的蕭索。

仲九不敢再問,跟著回到西廠。

兩人前腳跨進衙門,吳勇就匆匆過來,“大人,有密信揭發楊照豢養私兵,掌印命大人去抓獲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謝鶩行走回到內堂,將手裏的雕鶴放在桌上,過去小公主總纏著自己疊紙鶴,只是紙鶴易損,便念叨要一只不會壞了。

謝鶩行扯了扯嘴角,現在她應該也不想要了。

收回目光,轉身離開。

……

本該高興的日子,霧玥卻怎麽也提不起勁,眼看著日頭一點點垂落,心裏更加悶堵。

春桃從回廊跑進來,“公主。”

霧玥黯淡的雙眸一亮,莫非是謝騖行來了。

春桃上前道:“公主,四公主來了。”

霧玥看向款款走來的蕭汐寧,期待再次落空。

蕭汐寧環看了眼熱鬧的小宴,哼笑著假模假樣道:“五皇妹可別怪我來的遲。”

霧玥沒什麽應付的力氣,“皇姐快請入座。”

“不必了,我來送個禮就走。”蕭汐寧朝青芷擡了擡下巴。

合意不等霧玥示意就先一步上前接過東西,“給奴才就行。”

霧玥朝她微微一笑,“既然皇姐不坐,我就在此謝過皇姐了。”

蕭汐寧壓著慍怒輕笑,現在她是得意了,當初在自己面前還不是唯唯諾諾,早晚她要讓她打回原形。

天色漸暗,小宴上的人也已經走的差不多,霧玥始終沒有等來謝鶩行,從期盼到失落。

就在她感覺自己要徹底失望的時候,合意跑進來說,仲九在照月樓外求見。

“快讓他進來。”霧玥想也不想就說。

仲九被帶到霧玥面前,“奴才見過公主。”

霧玥往他身後看了看,不見有人,咬著唇問,“你怎麽來了。”

仲九將手裏的雕鶴奉上,“奴才是奉千戶之命,來給公主送生辰禮。”

看到仲九手裏的雕鶴,霧玥懨懨的眸子像灑了把星子進來,一把拿過,又感覺自己這樣太過丟臉,裝著不在意的說:“一個雕鶴有什麽稀奇。”

她用手指輕輕點了點雕鶴的腦袋,清了清嗓子問:“他怎麽不自己來。”

仲九解釋道:“大人臨時有要事,實在趕不過來。”

他不敢說是自己自作主張過來的。

他又道:“這是大人親手雕的,奴才見過,似乎把這鶴的喙放在指尖,就可以真個懸空。”

真的啊?

霧玥眼裏滿是躍躍欲試,見仲九看著自己,把雕鶴捏在手裏往窗外一丟。

仲九一驚,“公主。”

霧玥冷著臉說:“我才不要,你快走吧。”

仲九欲言又止,最後也只得離開。

待人一走,霧玥就急急把藏在袖下的手伸出來,攤開掌心,那只雕鶴就好好躺在她掌心。

她按著仲九說得,把雕鶴的喙放在指頭上,然後一點點松開手,只見這鶴先是晃了兩下,就真的懸空停在了她指上!

霧玥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歡喜,好神奇,她好喜歡!

比收到所有的禮物都喜歡。

雖然謝鶩行沒有過來,但看在這禮物的份上,她就少生氣一點好了。

就連入睡霧玥都沒舍得放開那只雕鶴,把它好好的放在枕子邊上。

*

謝鶩行回到西廠已經是深夜,身上攜著未散盡的肅殺之意。

推開內堂的門,謝鶩行一眼就看到桌上的雕鶴不見了。

“東西呢。”

仲九神色一緊,低下頭道:“大人恕罪,屬下自作主張,拿去給了五公主。”

謝鶩行目光微動,“公主怎麽說?”

“公主……”仲九的吞吞吐吐讓謝鶩行心沈到了谷底。

仲九硬著頭皮道:“公主扔了。”

她不要,就像不要他一樣。

謝鶩行感覺指上被刻刀劃出的傷口在隱隱作痛,那根牽扯著他理智的細繩終於繃斷,他低低笑開,整個人都透著股陰鷙的詭異只感。

謝鶩行掀起眼簾,深眸若明若昧,“你可知道我的生辰是何日。”

仲九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,努力在腦中回憶,驟然想起去年今天,也就是大人離開監欄院的那日,他向管事太監求討,想為大人煮碗壽面,那日就是大人的生辰,也就是。

“今天。”仲九脫口,“大人與公主的生辰是在同一日。”

“是啊。”謝鶩行聲音輕忽。

拇指卻用力撚著手剛結好的刀口,直到傷口再次破裂,血珠相繼滾出,溫稠的血液被撚開在指冷玉的指上,

謝鶩行垂下眼睫,刺目的鮮紅映照出他眼裏脫困的亢奮,眸光微渙成濃霧。

“所以你說,我是不是也該給自己一份生辰禮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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